此刻,潇湘馆主严潇湘柔荑一举,倏地火光四起,一阵脚步杂沓声,由花丛中走出八九名手持火把的青衫汉子,分四角站立,各高举火把,火苗高张,照耀如似白昼。
四周落针可闻,静寂无声。
搏战未起,杀气已然弥涌。
四婢迅速按桩蹑位,长剑斜伸,已将余天平圈在剑阵中。
余天平掠眼望去,不禁剑眉一蹙,已然看出四婢所列剑阵极似黄山四霸用过的四象阵,此刻却不容他多想。
余天平虽不畏惧四象剑阵,但也不敢托大,况且此次与大觉禅师、离尘子、朱小秋前来红楼,本属暗探性质,现在匿藏既已败露,而大觉禅师与朱小秋又不知去向,现在潇湘馆主严潇湘又虎视在侧,而此女心智毒辣皆皆高人一等,于是,不敢再心有旁顾,立即把关怀朱小秋和大觉禅师之心收敛起来,凝神渊定,双目精芒四射,已把四婢罩在眼下。
四婢自知余天平今非昔比,要想但凭四人之力就把他拦在这里,她们根本就没作此想。
婢随主久,多少心灵默契早已想通,尤其四婢之首春桃,心智狡诈不下于严潇湘,严潇湘声要她们姐妹四人陪余天平玩玩,春桃鬼精灵似的已领会其中含意。?
严潇湘的意思是要四婢缠住余天平,以便那边由鲍旭调集的高手,能生擒活捉住朱小秋与大觉禅师。
四婢懂,余天平更懂。
此刻,站伫在阵东方的春桃,笑眯眯—声轻喝:“公子,得罪了。”
话出身动另外三婢各自定唇—声娇叱,四剑动作划一,银芒乍?闪,四道寒光已由四个不同方位削向余天平;
春桃剑出如电,看去似是刺向余天平的心愈大穴,其实剑蕴多种变化,煞着留后。
夏荷似乎对余天平毫无留情,—出手剑尖就贯入内力,一抖飘出两个剑花,罩上余天平后胸“至阳”“三阳”大穴,虚实令人难分。
秋菊、冬梅二人两柄剑又不同了,仅是各自扬臂一划,两柄剑缓慢的刺来,一取左肋,一刺右胯。
二婢剑式虽慢,但没能瞒住余天平锐利的双眼,当二婢一出剑,已然看出四剑中这两剑的剑势蕴藏煞着最多,变化也最多。
余天平以一个贵衿公子涉身师门恩怨,本来是毫无江湖经验的他,最近数日屡屡涉险,已然深切了解江湖强食弱肉诡诈无比,因之,他行事对敌早已不再那么憨直。
只见他对左右秋菊、冬梅两支剑,视若无睹,身形一拧,旋了一个弧形大转,双手紧接着拍出了一掌,掌风飚凛,势如千斤。
春桃、夏荷剑势为之—缓,仅仅是略略一顿,两柄剑仍旧挟带着令人触肌砭骨的寒气,不慢反而更快,不刺反而各自抡剑斜斜劈了过去。
余天平冷眼一瞟,暗自—声冷哼,忖道:“滑丫头,你们当我没瞧出这斜劈两剑是干什么的?哼!等着瞧吧!”
思忖未了,那原本看似平淡无奇而又剑势缓慢的秋菊、冬梅两支剑,就在此刻,骤然内力倏聚,剑势出手如电,挟着两道寒光,一刺后背,一取前胸,猛扑余天平。
余天平迭忙脚踏中宫,突地身形一矮,四柄长剑已交错擦着头顶而过。
四婢一剑刺空,不由一愣,没想到余天平会如此刁滑。
余天平不愧是终南绝剑朱宗武衣钵传人,一身武功不同凡响,脚尖沾地,猛然向前一直窜扑向秋菊。
窜势疾速如电光石火,秋菊可就大惊失色,她并非畏惧余天平舍弃三婢单单全力扑向自己,因为,余天平此时是哈腰塌身人已矮了一截,全力扑过来的部位,在秋菊看来,恰巧是自己小腹,那能不让她大惊失色。
一声娇叱,秋菊吸腹拧腰倒退一尺,手中剑仍然平伸,未曾来得及换招变式。
—声长笑出自余天平口中,右手已将秋菊长剑夺下,朝上一翻,腾空拔起一丈五六高下,再次一声朗朗长笑,鹞身疾翻,头下脚上,长剑一招“挟山超海”,满天剑芒如雨罩上春桃、夏荷、冬梅。
三婢为形势所逼,不敢硬接,身形各自向侧跃退。
余天平电泻落地,倏忽之间已然抢攻出三招六剑,招招狠辣,剑剑指向三婢必救大穴,的确是玄诡出人意外。
四婢四剑缺一,四象阵已不成阵法,个个只感招架不易,连连倒退,手中空有兵刃,因先机已失,竟自施展不开。
陡地,一丈奶奶暴喝一声:“接住!”夺自—名大汉手中剑,朝秋菊抛了过去。
秋菊一剑在握,如虎添翼,拧腰垫步,晃剑扑攻上去。
四剑补齐,四婢的四剑阵瞬间又已列成。
微风啸林,白扬枝叶瑟瑟摇晃,刮起尘土飞扬弥空,火把焰苗乍熄乍亮,四周肃杀气氛更浓。
余天平早已停剑不攻,风吹衣袂腊腊作响,人却停渊峙立,目光四射。
蓦地,四道银芒带着锐啸劲风,由四下扑来,四婢已发动阵式,各自振腕刺劈三剑。
余天平忒地佩服四婢功力剑术不弱,不禁赞道:“好招!”右手剑挥去一招“分波逐浪”,千层剑波虚实各半,猛挑春桃、夏荷、冬梅刺来的三剑。
左臂横用,倏地掌出肘下,趁势五指飞攫而出,指风锐啸,飞攫秋菊执剑右手腕脉。
真所谓“一旦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”
秋菊真算是怕了余天平,眼见他掌势奇诡莫测硬是会由肘下倒翻而出,又来夺自己兵刃,不禁心弦大骇,慌忙缩腕收剑,无形中身躯已移挪半步。
说起来,还是余天平心地忠厚,不愿乱杀无辜,不然四婢多少都会带点伤。
四婢可不领这个情,—见余天平脱出阵外,四人娇哼一声,振剑就待再次扑上。
“回来!”严潇湘脆声喝道。
“余公子对你们算是怜香惜玉手下留情了,你们别不知好歹了。”
四婢俊脸一红,收剑回到严潇湘身后一站。
余天平冷然朝严潇湘一哂道:“四位姑娘的四剑阵,也不过尔尔。”
天空厚厚彤云将一轮明月遮去,穹上似被罩上—层浓烟重雾。
严潇湘腥红小嘴一撇,娇声却寒意地道:“相公莫要欢喜得太早,红楼重地难道仅是些无能之辈?”
“哈哈!”余天平朗朗一笑,决定今夜给她闹个大的,于是说道:“红楼崛起江湖,本就神秘鬼祟,现在竟布下重重埋伏机关,显而易见必有所图,当然,光靠埋伏机关也是不行,必然是豢养高手,夫人,何必转弯抹角说话,何不请出一见。”
“好!”严潇湘口出一声好字,柔荑朝空一挥:
突然,一声厉啸起自花丛背后,一道惊天长虹从空疾落,站在相距余天平丈二之外。
此人年约五旬,身形如竹,面色惨白,稀发淡眉,眼成一线,开合之间射出慑人的精芒,身穿一袭淡白长衫,任风吹拂,翻飞飘舞瑟瑟出声,一声不吭,那里一站,令人触目不寒而栗。
余天平在惊天长虹从空而降之际,已疾逾飘风斜跃出七尺,此时,抬眼望过去,不由吓了一跳,背脊冒凉,暗忖道:“亏得此处人多,要是在荒郊黑夜单独碰上,不把他当成僵尸才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