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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只身上普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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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无名和尚风尘仆仆,离开了昆明近郊罗汉山的面壁思过之所,一路朝行夜宿,赶来此间。

  全心期望他大师兄,当今圣僧无住大师,为古家孤儿脱胎换骨,使其保全性命,以赎先前自己不察之过。

  是故,当小舟一靠山脚岩岸,他便迈步上山,径往大师兄无住大师闭关参禅之所,飞驰奔去!

  普陀山背阴之处,一叠树色苍翠的绝同之间,疏落地散生着数十株参天古松,松下野花含笑,开得正盛。

  周遭虽有刮耳蝉唱,却悄无人声,有不胜空寂之感!无名和尚僧袍飘然,怀着古家孤儿疾奔至此,他倏而止步不前,游目四顾,低念一声佛号,道:

  “三年一别,不想名山依旧,老松吏盛,抚今思昔,能不慨然!”

  低徊一阵,只见他仰头向这绝壁高处一望,又自说道:

  “三年来,贫僧虽有寸进,但大师兄佛法渊深,如今必定猛进不已,较之于我,真又如皓月之比晨星了!”

  言讫,僧袍宽袖微微一抖,飘身数丈,奔向一条沿崖蜿蜒而上的羊肠小径。

  这时,无名和尚已然踏上那小径狭窄的石级,忽听松籁之中,传来一声佛号道:

  “阿弥陀佛一师叔请留法驾!”

  无名和尚面色一怔,袍袖拂处,飘身下阶,当下也宣一声佛号,沉声问道:

  “崖下哪位比丘在?”

  只听一阵-萃之声过后,人影晃处,自一片蔓生的藤葛之间,缓步走出一个三十上下的僧人来。

  行至无名和尚之前,躬身合十,顶礼参见道:

  “弟子昙摩,午课未毕,不想师叔法驾忽然莅临!”

  无名和尚摆手命起,随道:

  “昙摩,一别三年,我看你越发地灵台澄澈了——大师兄这三年来可好吗?”

  那昙摩僧见问,陡地面露悲切之色,合十道:

  “阿弥陀佛——多谢师叔谬奖,恩师……他老人家正果在即了……”

  无名和尚跟这无住大师,名虽同门师兄弟,实则不啻师徒,听罢不由想起自己入门之后,未及一载,恩师便涅盘西去。

  所有佛经武功,均由这位大师兄传授,他虽身在佛门,但好恶之念却盛,当下情不自禁地一声惊呼!

  随即,他觉出佛门中人,喜怒不能形诸于色,碍着师侄昙摩,微感失望。

  只得强抑心情,硬以平静的语气说道:

  “阿弥陀佛——昙摩,大师兄涅盘之期,尚有几日?”

  昙摩一阵黯然,低声说道:

  “弟子禀师叔,老和尚涅盘之期,距今只有三个时辰了……”

  无名和尚到了这时,哪还顾得自己的辈份,一声急呼,转身便待上崖而去。

  只见昙摩身形一晃,拦在路口,叫了一声:“师叔留步,不得前行!”

  无名和尚想起大师兄闭关时所传示谕,有不得进谒之戒,不由一怔,道:

  “阿弥陀佛——昙摩拦我何为?”

  却见昙摩僧双目之中,湛湛神光四射,态度却依然恭谨,欠身合十道:

  “弟子奉命护法——”

  无名和尚神色一凛,沉声说道:

  “善哉善哉,昙摩,你虽在此护法,难道连师叔我,都不能上山,见大师兄最后一面吗?”

  昙摩十分困惑,他心里也不明白,何以恩师值此涅盘正果之时,不准人登山谒见,甚至连自已的师弟,也在挡驾之列——

  但他格于师门森严的戒律,只得再施一礼,沉声答道:

  “弟子禀师叔,三日之前,恩师传下法谕,任凭是谁,绝不准登山一步——连师叔也不例外……”

  无名和尚满拟大师兄最器重自己,必蒙另眼看待,听了这话,不由升起一阵失望之感,喃喃念了一声:“阿弥陀佛——”忖道:

  “贫僧自幼受师兄传授之德,如今他涅盘在即,贫僧怎地不见他一面,拜受最后的教谕,再者,三个时辰之后,大师兄正果西去,这孩子……”

  动念及此,不由目光暴射,摆袖说道:

  “事已至此,大师兄既然涅盘在即,贫僧甘犯本门大戒,也要……”

  那知昙摩不待无名和尚说完,陡地一声“阿弥陀佛”,但闻那声如沉雷,震得四山回应。

  却听他抗声说道:

  “师叔恕罪,弟子护法有责,师叔定欲上山,弟子斗胆,只得遵谕挡驾……”

  无名和尚见昙摩僧说得恳切,不由心头一震,忖道:

  “他奉了师命,阻拦于我,原也怪不了他,我以师叔之尊,今日难道真个要将他打败,硬闯上去吗?……”

  思量之下,一时难以决定,却见他斟酌半晌,转又暗道:

  “看他神色这等坚毅,若不与他动手,这第一关绝难通过……再说,即使他放手让我过去,却教他何以上复师命?……”

  再三思考的结果,无名和尚忽地宣了一声佛号,又道:

  “昙摩!你奉我大师兄法谕,护法有责,但贫僧今日实有迫切要事,势必上山拜见……昙摩!各尽其心吧!你仔细,我上去了……”

  说话之间,他早将“般若禅功”运起,遍布周身,话声才落,只见他袍袖遽然一甩,身法快疾无比地往石级小径抢登。

  昙摩僧似知这一战难免,大喝一声,道:

  “弟子失礼了!”

  但见他人随声起,倏而凌霄一丈七八,越过无名和尚,纵落于石阶之上,说声:“师叔接掌!”

  无名和尚知道这昙摩僧,是他师兄无住大师的衣钵弟子,造诣非凡,话才入耳,便觉一阵非刚非柔,而又威力至大禅功内劲,连绵逼到。

  只见他左臂环抱古家孤儿,右臂挥处,“般若禅功”,应手发出,同时之间,身形一晃,“小挪移”身法,飘身而起,抢上五级石阶。

  昙摩僧一击落空,暗宣一声佛号,跟踪而起,错身间双掌二度出手,加足两成力道,猛然推出。

  须知昙摩这一招,正是“禅宗”一派的绝顶招法,“天龙回首”,这一招自空而发,挟无比威势而下。

  连绵之力,一浪重似一浪,直待将对方逼退为止。

  无名和尚不由一怔:“我与他本是同门,他发出这等招数,委实太已过分……但我若用‘天龙八掌’中的‘金龙抖甲’化解之招,又无异互拼内力造诣……”

  若论内力方面的造诣,无名和尚自然又高出昙摩,然而,他身为师叔,实在不愿这般做法。

  这既陡且窄的石阶小径,一面是绝壁如削,一边却又是波涛汹涌的浩瀚大海,要想躲过这凌厉的一击,无名和尚确也别无他法……

  动念之间,昙摩双掌禅力已经疾然递到,无名和尚但觉身前一紧,如山之劲,凝聚成一堵无形的气墙,压得他内腑震荡,气血微涌。

  到了这时,再不容他思考,只见无名和尚单掌一覆,护定怀中婴儿,连连倒退,昙摩僧见师叔倏然退身,不由一怔,忙将发出的力道卸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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