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惊人而意外的噩耗,使後面的多事老人,唐剑宁和仆人温升,全都听得浑身一震!唐剑宁怕温伯昆过份惊痛之下,莽莽撞撞,反倒使温可喜惊震,於是急忙飞纵上前,拉住温伯昆,和声说道:“温兄镇静点,咱们去探视令尊大人,不要让他老人家受惊,动作放从容些。”
温伯昆热泪盈眶,泣不成声,只是微微点头。
於是,三人一行,在温忠的引导下,进入了最左边的一座窑堡。
这座窑堡是用砖石砌壁,顶上用茅草盖成,里面分内外两间,颇为宽敞。
窑里面静悄悄地,只有微弱的喘息声,在断断续续地响着,响着……
内室门外,站着一个仆人妆扮的健汉。
他一眼望见温忠领着温伯昆等三人进窑,眼里立刻散发一种企望而又兴奋的眼神,伸手指指里面内室,当然是示意温可喜在里面歇养。
温伯昆用衫袖拭乾了眼帘泪水,与多事老人,唐剑宁轻手轻脚走入里间。
忽然,里间传出微弱而断续的语声:“……昆……你……你……该……回……”
那声音不止微弱,而且口齿甚是模糊,模糊得有如呓语!
温伯昆听了,心中有如刀绞,眼中的热泪,顿如两串断了线的晶珠,往下直淌!
唐剑宁也是泪涔涔下。他用手一拦即要进屋的温伯昆,指指温伯昆脸上的泪痕,温伯昆只好再度拭去泪痕,当先走入里间。
触眼处,乃父温可喜仰卧在床榻之上,脸上一片淡金颜色,双目微阖,气若游丝,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的喘息声!
温伯昆强忍心中剧痛,轻悄悄地低叫:“爹!爹!我是伯昆!我回来了!”
叫到後来,声音撑不住有些哽咽了!
温可喜微微张开两眼,但首先映入眼帘的,不是温伯昆而是多事老人和唐剑宁。
他彷拂感到意外,眼中流露出惊喜而兴奋的光辉,金黄色的面孔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,形成一副笑的轮廓,喘息地说道:“好!华兄,你终於带唐老弟来了!我那伯昆儿呢?”
他说这几句话虽然略微吁喘,但一字一句都非常清晰,脸色也慢慢转为红润,温伯昆不知这是回光转照的现象,心安不少,立时凑过头来,温和地答道:“昆儿在这里伺候您哩!”
多事老人知道时不再与,忙笑道:“温兄,你交待的事,我都办到了,那常公佞也被我说服贴了,原来他还是因为‘罗汉金钱’的缘故,不得已才在和平山庄……”
温可喜显得十分兴奋,他制止了多事老人的话,微微笑道:“‘罗汉金钱’的事,我早知道,他能被你说服,倒是出我意料之外。我不成了!我被百残和尚的‘佛家三昧真火’毁了!”
他眼光转扫一下温伯昆,谆谆说道:“昆儿,我死了,不准你出外寻仇报复,你只把我西藏温家的‘无极气功’,丝毫不保留地代我传给唐老弟,当今之世,除了他,将没第二个人能搏斗百残和尚……”
说到此处,喉间一日浓痰涌了上来,顿觉呼吸困难,痛苦至极!
温伯昆骤见此情,登时泪如泉涌,哽咽道:“您不会的!”
温可喜嘴唇连连翕张,却说不出一个字来,只急得他两眼连眨,手脚乱弹!
多事老人急切地对唐剑宁附耳低说道:“快设法使他把要说的话说出来!”
唐剑宁一怔,立刻在温可喜“精促穴”上一点,温可喜“嗯”了一声,对唐剑宁点了下头,算是表示诲意,然後喘着气说道:“刘德定放在我这儿的一张‘宝藏图’,被他们劫……劫走……走了!‘罗汉……汉……金……’呢?快……快……快开!”
他说这几句话,显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,唐剑宁忙拿出‘罗汉双钱’来,但他惊惶得不知所措!
多事老人一把把“金钱”夺过手中,反覆旋转开启,但却无法启开!
抬眼望温可喜时,只见他面露痛苦的笑容,嘴唇也倏张倏合,只是讲不出话来,知道“罗汉金钱”里面必有蹊跷,於是再播再弄,希望把它启开过来。
突然!
温伯昆的号淘大哭,把一心只注视“罗汉金钱”的多事老人和唐剑宁惊动了,抬头急望时,温可喜已面含弥留的遗笑,安祥死去!
一时温伯昆伏尸大哭,多事老人及唐剑宁也是欷-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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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初的天气,中原一带,正是火伞高张,酷暑袭人了,然而西藏高原,兀自百花争艳,满目青葱,嗅不到一丝盛夏的暑意。
在冈底斯山脉地区中,正有三人三骑策马缓行着。
马上的三个人--一个清瘦白髯的老人,一个略微矮胖的中年汉子和一个剑眉朗目,英挺拔俗的弱冠少年--他们脸上的气色都不怎么好看,不!应该说是黯淡才比较恰当。他们谁也没说话,只是静静地任由那马儿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起一伏地走着,走着。
幸亏西藏产马,而这三骑,又是百中选一的良驹,饶是道路险折,却无显着颠簸的状态。
三人三骑一直在山脉中行走,也不知过了几多时光,眼前出现了一道绝高的山岭。
走在前面的清僮白髯老人,这时忽然一勒马缰,掉转马头,对後面那个略微矮胖的中年汉子道:“好!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,你回去吧!”
略微矮胖的中年汉子黯然地低头望了一下地面,倏又抬起头来,用低沉有力地声音说道:“温伯昆谨遵先父遗命,不便出外寻仇报复,但如这干贼子,敢再踏入西藏温家一步,温某宁负遗命,也决与他们拚个你死我活!”
英俊少年接口说道:“温兄放心,唐剑宁受贤父子的厚赐,决凭一身所学,与这干恶贼周旋到底!今年九月十九,我唐剑宁幸能搏杀秃驴,因所希冀,否则,也难说就是我唐剑宁报德之时!温兄请转!恕不回送。”
那白髯老人接口笑道:“你这话又说错了!你小子眼下已身兼五家之长,纵然九月十九的四招搏斗败了,只要不当场丧命,我老人家保你终有翻本的机会,何必孤注一掷,行那匹夫之勇!”
温伯昆也道:“多事老前辈说得对,唐兄弟你九月十九纵然落败,六枚罗汉钱眼下已掌有五枚,单少苏玉瑛那一枚,只要能搜到这唯一失散的一枚罗汉金钱,便能进入铁柱峰水帘洞的石洞中。那时按图索骥,定能找到‘白虹三式’的真诀。想那‘白虹三式’,冠绝在今,据说当年令师雁荡大师行走江湖之时,恁多奇人异士,就没听说过有人能在他老人家‘白虹三式’之下走过两式!唐兄弟,望你能勉为其难,休要辜负了众人的企望,好自为之!”
这一席话,只听得唐剑宁汗流夹背,当下忙拱手说道:“温兄一言,小弟茅塞顿开,从此不敢暴虎凭河,遑血气之勇了!”
三人又相互叮咛了一番,才怏怏而别。
多事老人与唐剑宁两人两骑,晓夜疾行,在抵达瓦屋山脚後,再弃马徒步,越过瓦屋山,仍经峨媚山区,兼程北上。